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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定親了?”

小姑娘到了十三四的年紀,問問親事倒也是正常的,可今兒這種場合,莊太妃又表露出對江妙的喜歡,這裏頭的含義自然不同一般了。倒是讓人忍不住多想。

譬如站在蘇氏身旁的衛寶鈴,才剛調節好情緒,這會兒見莊太妃對江妙喜愛有加,登時變了臉色。她知道前些日子江妙同長公主又來往甚密,如今莊太妃問起親事,自然令她聯系到了景惠帝身上。據她所知,她原先擔憂的陳凝蕎,仿佛對她表哥無意。陳凝蕎不入宮,自然令衛寶鈴少了一個勁敵。可依著莊太妃的性子,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表哥寵她一人?

衛寶鈴袖中的手緊緊一攥,瞧著莊太妃眼前乖巧溫順的小姑娘,惱得想上去撕爛她的臉。

喬氏也是一怔,卻不得不如實回答道:“不曾。小女還年幼……”

莊太妃笑道:“十三了,可不算小了。”她打斷了喬氏的話,又瞅了瞅眼前的小姑娘,將手上的玉鐲退了下來,戴到了江妙的腕子上。

儼然對江妙甚是喜愛。

江妙忙道:“娘娘,這……”

莊太妃道:“本宮瞧見你就喜歡,前些日子你陪著毓秀,毓秀可是在本宮的面前說了你許多的好話。本宮就尋思著,什麽時候瞧一瞧,這不,今兒倒是瞧見了,的確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。”

邊上的長公主也道:“是呀,既是母妃一點心意,妙妙你就收下吧。”

有長公主在,江妙倒是放心了。她嫣然一笑,道:“臣女謝太妃娘娘賞賜。”

莊太妃捉著小姑娘的手,瞧這雙手瑩潤白皙,指如春筍,這皓腕更是纖細柔弱,仿佛輕輕一掐,就會掐斷似的。她嘆了一聲年輕真好。遂將鐲子替小姑娘戴上,又誇讚了幾句,最後道了一句:“若是日後有空,就多進宮走動走動。”

若是先前問是否定親還不夠明顯的話,那麽此刻的用意,就昭然若揭了。

江妙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——景惠帝後宮無人,莊太妃自然想替景惠帝物色幾個貴女入宮。鎮國公府在望城也算是有地位的,鎮國公江正懋執掌吏部,他的嫡女,完全有資格入宮。若是江妙同陸琉沒什麽交集,興許這會兒她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,可陸琉想要娶她,是斷斷不會眼睜睜讓她進宮的。

可喬氏卻有些嚇壞了。她一直想讓閨女嫁個老實上進的夫君,是絕對不肯把閨女送到宮裏去的,而且閨女同皇後是自小到大的手帕交,豈能共侍一夫?喬氏原本敬著這位溫婉可親的莊太妃,這會兒心裏早就忍不住,將她罵了個百八十遍。

說了話,江妙退至一旁,低頭看著自己腕子上的玉鐲,簡直像個燙手的山芋般。她低頭蹙眉的模樣,在對面衛寶鈴的眼中看來,便是欣喜若狂,憧憬著入宮為妃了!

衛寶鈴一肚子氣沒地兒發,一個勁兒的攥著手裏的帕子,這上好的絲帕都要被她戳出窟窿來了。

莊太妃坐了一會兒,長公主便扶著她起身,待人走了,殿內的婦人姑娘們,才各自回到席上。一時間,同喬氏攀談的人也多了起來,大家夥兒的目光一個個落在了江妙的身上。

喬氏可笑不出來。她一張明艷照人的俏臉有些僵硬,側頭看了一眼自家閨女,心裏的煩躁又多了幾分。

江妙也有些如坐針氈,感覺自個兒像是什麽稀罕的小動物似的,盡被這些人觀賞。她想了想,才同喬氏說了要去茅房。

喬氏知道閨女這只是借口,只是不想被這麽多人議論罷了。她心下理解,便道:“去吧,當心些。”

江妙點點頭,待重新走了出去,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。

寶綠跟在江妙的身旁,再單純的小丫頭,也明白了方才莊太妃的用意,擔憂道:“姑娘,太妃娘娘的意思,難不成是……是想讓姑娘日後進宮嗎?”

她不是霍璇,鎮國公府沒必要需要她犧牲什麽,她不想進宮,有得是法子。江妙道:“這話別亂說。”

寶綠捂嘴“哦”了一聲,眨眨眼道:“也是,姑娘有宣王在,宣王肯定舍不得姑娘進宮的。”

景惠帝素來敬重宣王這位堂兄,又豈會搶他的心上人。

一說起陸琉,江妙就想到了剛才他那副壞胚子樣。分明是景惠帝多看了她幾眼,她頭也沒擡,這氣卻撒到她身上來了。這色胚子,她光是想想就有些生氣。可姑娘家都是口是心非的,念著方才陸琉的話,生怕他等久了,還是挪步走了過去。

到了涼亭外頭,江妙才對著寶巾和寶綠道:“你們在這兒等我。”

寶巾和寶綠心下清楚,點點頭,只叮囑早些回來。

江妙覺著自己當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,有了他夜闖香閨的那回,竟覺得夜晚私會也沒什麽了。她這麽多年的書,也不曉得讀到哪裏去了。可年輕人熱乎勁兒一上來,天王老子都攔不住。

江妙沿著石子路一路小跑著過去,待瞧見男人果真靜靜立在那兒,登時彎了彎唇,卻忽然想到了什麽,後退了兩步,淡淡道:“你找我什麽事兒?”

瞧瞧,分明自己巴巴的跑了過來,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姿態。連江妙都覺得自己忒矯情了。

陸琉走了過去,捏著她的手,道:“隨本王過來。”

江妙這下倒是猶豫了,嘟囔道:“有什麽話,這兒說不成嗎?我丫鬟還等在外頭——”

陸琉明白,她能過來見他,已經算是鼓起勇氣了,他沒指望她主動做什麽,便安撫道:“放心,有陸何在。”

男人溫聲細語的,態度倒是不錯,可這架勢還是說不出的霸道。江妙懵懵的被他牽著往湖邊走,待穿過一處幽靜的小樹林,才見眼前有一片湖,湖邊停著一條小船。

鎮國公府也是有畫舫的,春光明媚時,喬氏偶爾也會帶著二嫂三嫂和她泛舟湖上。只是江妙幼時落過水,雖說算不上極懼怕,可心裏還是有些陰影的,以至於到了船上,不敢走在邊上。若是走在邊上,朝著下面一看,那碧波粼粼的湖水,可是能將她嚇出一身冷汗來。

而眼下這小船船體極窄,坐在上頭,興許一伸手,就能摸到邊上的湖水。

江妙擡眸問他:“王爺這是什麽意思?”

陸琉沒說話,只帶著她往船上走去,走了幾步,江妙便慫了,說道:“我不要。”

瞧著小姑娘這副樣兒,陸琉便曉得她是怕了,故意道:“有本王在,怕什麽?”他輕輕拍拍她的臉,道,“若是再磨蹭下去,這喜宴就該散了。妙妙,本王就想同你說會兒話,這都不成嗎?”

換做往常,江妙是決計不會答應的,可今兒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,她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。待跟著陸琉上了船,足下晃晃悠悠的,江妙才有些後悔了。可是後悔也晚了。

陸琉將船繩一松,原是拴在邊上的小船,就晃晃悠悠的漂出去老遠。

船上有槳,不過陸琉並沒有用,只任由小船飄飄蕩蕩在這湖內。

如今正值夏日,湖面上荷葉田田猶如碧玉,淺粉的荷花亭亭玉立,在風中搖曳生姿。

荷香陣陣,月色皎潔。周遭還有熱鬧的蟬鳴聲和蟋蟀聲。江妙坐在船上,晃啊晃的,令她怎麽都靜不下心來欣賞這景色,只撅著嘴心裏暗暗惱著陸琉。

耳畔一陣冰冷,江妙驚呼出聲,嚇得抱緊陸琉的手臂,轉過頭才發現是荷葉拂過她的臉。

這般一驚一乍的,令江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,偏生身後的男人低低的笑著。她氣得不行,轉頭瞪他:“你趕緊送我回去。”

陸琉自身後摟著她纖細的腰肢,二人的舉止是說不清的親昵。而他的手裏,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蓮蓬。江妙接過著青嫩色的蓮蓬,見陸琉動作熟稔的替她剝了蓮子,湊到她的嘴邊:“吃吃看。”

江妙還沒吃過生的蓮子,張嘴吃了一顆,倒是覺得入口清甜,嫩嫩的,回味有些淡淡的苦澀,卻鮮嫩極了。見她愛吃,陸琉隨手又折了一個,低頭替她剝了一些。小姑娘有了吃的,倒是安靜些了。陸琉伸手撫了撫她的手腕,堪堪撫上她腕子上的玉鐲,便捏著她的手臂,提起來看了看。

江妙將手擡高,見陸琉在看她手上的鐲子,便道:“方才我回去的時候,遇到了太妃娘娘,這是太妃娘娘送我的。”

莊太妃可不是那種會隨便送東西的人。陸琉嗯了一聲,撫了撫,說道:“這鐲子太老氣,改日本王送你個新的。”

江妙素來不缺首飾,可聽了陸琉這話,心裏頭還是很開心的。她翹了翹嘴角,忽然覺得這晃悠悠的小船,也沒那麽嚇人了。她扭過頭看他,搖搖頭道:“不用了。”她不圖他什麽。

小姑娘嬌俏可愛,笑起來的時候,兩頰還有淺淺的梨渦。終日操勞的男人,倒是有些享受此刻的閑暇與幽靜。他擡頭看了看月色,總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麽。他將手裏剝了一半的蓮蓬一扔,猛地扣住她的腦袋,將唇壓了上去。

江妙呼吸一滯,可男人的唇已經覆了上來。今兒他喝了酒,齒頰間自有一股酒香,連帶著她都有些醉了。

可這回親嘴,可不單單是碰一碰壓一壓了。

江妙有些暈乎乎的,小嘴被吮吸的有些疼,臉頰燙的厲害,甚是能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。她略微仰著頭喘著氣,雙頰酡紅,察覺男人竟從她嘴裏將剛入口的蓮子卷了過去。?

☆、第 8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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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琉喉頭一動,將蓮子吃了下去。

之後低頭,對上小姑娘水光瀲灩的眸子,低聲說道:“你大哥成親前,本王會去鎮國公府提親。”

男人的嗓音低沈悅耳,沙沙的,很好聽。

江妙臉頰滾燙,待聽了陸琉的話,才倏然回神,怔怔看向他。她大哥和宋鸞的大婚,定在這個月的十六。今兒是初六,依著陸琉的意思,豈不是沒幾天了?

她垂眼思忖一番。按理說,陸琉是個負責人的男人,沒白白占她便宜,她該慶幸的。而且她對他,也是存著好感的。只是她沒忘記,上輩子,她差點就和陸行舟成親了。這輩子她若是嫁給了陸琉,那陸行舟看見她,也得恭恭敬敬喊她一聲“三嬸”。

說實在的,陸行舟這邊倒是不打緊。畢竟過去了太多年,她沒必要再因他糾結什麽。

只是——

江妙認真想了想,道:“再等等吧。”

陸琉面上的溫和之色斂了斂,顯然有些不大高興。可他也明白,許是姑娘家要矜持一番,不想讓他得到的太容易。他理解她,也願意縱容她。只是不舒坦,還是有一些的。

他道:“若是莊太妃先本王一步,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。”他想嚇嚇她。興許嚇一嚇,就點頭了。

江妙知陸琉是個聰明人,單單一個玉鐲,就讓他猜到莊太妃的心思了。可她也不傻。

江妙嘟囔道:“難不成王爺不願替我擺平嗎?”想法子打消莊太妃的念頭,於陸琉而言並非難事,若他連這件事兒都不肯做,怕是對於娶她一事,也沒多少誠意。

陸琉哭笑不得,說道:“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,既要本王替你做事,又不給本王名分。”他用唇碰了碰她的額頭,語重心長的說道,“江姑娘,師出有名的道理,你總該懂的吧?”

平日裏他是個不愛說話的,今晚心情仿佛很好,話也多了些。

道理江妙自然是懂的。她猶豫了一番,才將霍硯的事情同他說了,說完了,見男人臉上一絲笑意也無,便道,“……所以,咱們的事情再緩緩吧。”既然她沒有入宮的擔憂,那和陸琉早些定親晚些定親也沒什麽區別。畢竟剛拒絕了霍硯,就和陸琉定親,實在不大妥當。而且她大哥成親之後,上頭還有二哥和三哥,撇去府中其他堂兄不說,她年紀還小,不可能這麽早就嫁人的。

陸琉道:“你就不怕本王反悔?”這種事情,總是姑娘家吃虧些,他若是想賴賬,她可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的。

江妙想了想,擡起頭看著他,說道:“陸琉,我只是不想有事情瞞著你。有些事情,咱們一開始就說得明明白白,日後自然也少了些矛盾。至於反悔,若王爺您真心是個貪便宜的,就算同我定了親,也有法子將婚約解了,到時候我的名聲受損,越發沒法嫁人了。”這世道就是這樣,對男人這般寬容,同樣的事情放到姑娘家身上,就成了令家族蒙羞的事兒。

她說著,低頭看著自己交纏的手,喃喃道,“……而且你若貿然提親,會嚇到我爹娘的。”

她爹娘素來疼她,雖說陸琉是王爺,可說實話,她爹娘壓根兒就不想她嫁給什麽王爺。

江妙苦惱著,男人臉貼了過來,同她緊緊挨著。江妙擡起頭,堪堪對上他的眼睛。陸琉撫了撫她的腦袋,道:“不逼你,那本王就再等等。”他又道,“最遲今年年底得定下了。”

今年江妙才十三,就陸陸續續有人家上門說親了,待明年及笄,那求親的人豈不是踏破門檻了?雖說一女百家求是好事兒,可江妙倒是沒存著這份虛榮。求親的人家再多,她只想找個自己喜歡的。這會兒聽著陸琉的話,江妙彎眸笑笑,越發覺得自己沒看錯人。他看著冷冰冰的,其實比誰都會心疼人。

許是年紀比她略長些的好處,日後他倆當真成親了,他大抵也會多讓著她些。

她笑了笑,擡手捧著他俊朗的臉頰,說道:“嗯。不過,今兒莊太妃可把我娘給嚇著了,若是我娘急著要給我定親,我就讓寶巾捎信兒給你。到時候你再過來……”提親二字,江妙沒直接說出口,不過已然是不言而喻了。

若是她娘親也急著她定下來,那她當真沒法子了。

陸琉從善如流,點了點頭說好。只是——這媳婦兒還沒娶進門,開始發號施令了。

他捏捏她嫩生生的小臉,道:“你使喚起本王來,倒是一點兒都不含糊。”先前還像長輩般敬著他呢。

江妙有些不好意思。可說實在話,她的確有種用的順手的感覺。也難為他在這種事兒上都能遷就她了。她笑容燦爛,又聽陸琉說道:“日後若是莊太妃找你說話,你最好帶上長公主——”

莊太妃溫婉親和,絲毫不像是壞人。可江妙知道陸琉肯定是為了她好,並沒多問,趕忙點頭道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回了涼亭之後,寶巾和寶綠才立馬圍了上來,著急道:“姑娘。”

江妙有些心虛,朝著邊上瘦瘦高高的陸何看了一眼,曉得定然是陸何安撫這倆丫鬟的,不然倆丫鬟早就尋過去了。江妙若無其事道:“咱們回去吧。”這麽晚了,這喜宴也該散了。

寶巾和寶綠點頭,送自家姑娘回去,二人對於一直阻撓的陸何,可是半個好眼色都不肯給。陸何無奈笑笑,瞧著主仆三人過去了,這才朝著去林中尋自家王爺。

走到亮堂點的地兒,寶綠側頭瞧著自家姑娘的脖子,蹙眉心疼道:“瞧瞧,姑娘都跑到哪裏去了?這脖子都咬起蚊子包了。”

還別說,的確挺癢的。江妙擡手欲摸脖子,寶巾就立馬出言阻止:“姑娘別用手摸,癢就忍忍,待會兒奴婢給姑娘清洗上藥。”

夏夜泛湖雖然有情調,可這蚊子卻不管,逮著你就咬。這下脖子癢癢的,江妙可將這賬算到了陸琉的頭上。不過一想到方才陸琉親手給她剝得蓮子,倒是覺得嘴裏還有蓮子的清香。待她回味一番,哪裏還有什麽清香,嘴巴裏盡是一股酒味兒。

先前碰碰嘴也就罷了,今兒卻……

江妙害臊的要命,忍住不去想,趕緊回去找喬氏。

喜宴已接近尾聲,不過賓客們還未散去。

坐在一旁玫瑰椅上的衛寶鈴一眼就看到江妙進來,因著剛才的事兒,她看江妙的目光,可算是炙熱的不加掩飾,仿佛是恨極了她似的。邊上的蘇氏輕咳了一聲,衛寶鈴才回神,將眼神收斂了些。

可待江妙路過她邊上時,還是忍不住捏了捏手中捧著的茶盞,一不留神,這熱茶“咣當”一聲落在了地上。

衛寶鈴自個兒也是嚇了一跳,一時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
江妙低頭,瞧著眼前打翻在地的茶盞,這繡鞋前端和裙擺處有些被打濕了。

衛寶鈴瞧見江妙就來氣,這會兒雖是不小心的,可心裏卻有些痛快。只是,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,她也不好太過分,畢竟名聲還是要的。

衛寶鈴定定的看著她,道:“江姑娘沒事吧?”

江妙哪裏看不出來這回衛寶鈴並非有意,而且只是茶水濺到她的鞋尖和裙擺上,濕的不多,若是不仔細瞧,還真瞧不出來。可江妙見不慣她這副做錯了事兒還理直氣壯的樣子。江妙安靜的站著沒說話,淡淡道了句“沒事”,就乖巧的回到了自家娘親的身旁。

這衛寶鈴的作風,在望城這貴族圈子裏並非是秘密,只是衛寶鈴日後是要入宮的,這皇上身邊的寵妃,是斷斷得罪不起的。所以有時哪家的姑娘被衛寶鈴給欺負了,也只能是忍氣吞聲。今兒景惠帝大婚,衛寶鈴自然憋著一肚子氣,且方才莊太妃對鎮國公府的姑娘江妙這般喜歡,這衛寶鈴定然是遷怒到了江妙的身上。

瞧瞧這倆小姑娘,分明是一般大的年紀,一個咄咄逼人嬌縱蠻橫,一個落落大方溫順乖巧,換作誰知道心疼哪個。

一時間,殿內的貴婦貴女們,看衛寶鈴的眼神登時露出了一股不滿,而對淡然不驚的江小姑娘,倒是多了幾分憐惜。

衛寶鈴哪裏看不出來?一時心裏委屈極了,她分明不是故意的!

衛寶鈴淚眼朦朧看著蘇氏,嬌嬌道:“娘!”

蘇氏最了解自家閨女的性子,自然也覺得閨女是故意的,登時覺得有些丟人。

江妙安安靜靜站在喬氏的身邊,略微低頭,嘴角微微揚起。對於像衛寶鈴這種人,絕對不能硬碰硬,畢竟小姑娘家家的,又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幹脆擼起袖子揍她一頓。不過這裝可憐嘛,她還是會的。小姑娘柔弱可憐些,大家夥兒自然站在她這邊,何況本就是衛寶鈴有錯在先,加上她平日的作風,又有誰會相信她並非有心。

略略擡頭,對上衛寶鈴氣得發紅的眼角,江妙心下有些幼稚的小得意,一時心情大好。

就連剛進來的長公主,聽說這事兒之後,也沒有走到衛寶鈴那邊,而是徑直朝著江妙過來,帶她去換身裙子和鞋子。江妙倒是沒拒絕她的好意,跟著她一塊兒去了玉明宮。

換好衣裳和鞋襪之後,長公主才道:“寶鈴的性子,有些被嬌慣壞了。妙妙,今日的事情,你別往心裏去。”

江妙曉得長公主也疼這位小表妹,便道:“長公主言重了,我沒放在心上。”

長公主點點頭,並未替衛寶鈴說好話。畢竟這種事情,也不是一回兩回了。她想了想,才道:“今日母妃的話,你別放在心裏,同你娘親也說說,不必擔心的。我雖然喜歡你,卻也不想讓你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進到皇宮這牢籠裏來。”她怕江妙擔憂,又道了一句,“放心,母妃那裏有我在。”

這番話,令江妙有些感動。怪不得陸琉對她說,日後若是莊太妃找她說話,務必要叫上長公主。

喜宴散去之後,江妙隨喬氏一道出宮。

經過禦花園的時候,喬氏就在閨女的面前數落那衛寶鈴沒有教養。喬氏統共四個孩子,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,哪裏舍得讓她受委屈?今兒若非場合不對,她哪裏會放過衛寶鈴?

江妙聽著自家娘親氣憤的話,暗下笑著。覺得她娘當真有些孩子氣,三十多了,還這般小姑娘脾氣,怪不得她爹爹這般喜歡呢。

喬氏正說著,卻見迎面而來一個穿墨綠錦袍的男子,待瞧清楚人,才忙行禮。

江妙慢了一拍,也跟著低頭行禮。

陸琉面無表情,瞧見這倆母女,盡量讓自己的態度溫和些,道:“夫人不必客氣。”他側頭瞧了一眼喬氏身邊提著宮燈的丫鬟,問道,“夫人可是要出宮?”

喬氏見他態度溫和,並非傳言那般不近人情,自然也放松了些,微笑道:“是呀,天色不早了,得回去了。”

陸琉道:“正巧,本王也是。本王正想讓人將馬車駕到禦花園外,瞧著夫人今兒也是勞累了,這兒離宮門還有段距離,若是夫人不嫌棄,本王也順道替夫人將馬車駕進來罷。”

能將馬車駕到禦花園外頭的,這大梁統共也就那麽幾人。饒是如衛府那般,也是不夠格的。喬氏的確有些累了,若是能免去徒步之行,自然是最好不過。可她也明白無事獻殷勤的道理——這好端端的,宣王為何這般客氣?

喬氏疑惑不解,而江妙則是略略低頭。這般舉止,瞧著就是姑娘家怕羞不敢直視外男,倒是極尋常的事兒。可若是仔細瞧瞧,還是能瞧見小姑娘微微顫動的肩膀。

江妙心裏樂得不行,努力憋著笑。許是陸琉從未獻過殷勤,今兒怕是頭一回。這般舉止,哪裏像個王爺,分明是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。傻乎乎的討岳母大人歡心呢。

陸琉的確是頭一回,偏生還被小姑娘嘲笑,耳根子有些燙,可這會兒他卻拿她沒轍。

他朝著喬氏道:“長公主經常在本王面前提起江姑娘,這段日子很感激江姑娘的陪伴。夫人能教出如此乖巧聰慧的女兒,的確令人佩服。今兒夫人就當是給本王一個面子,替長公主感謝夫人,如何?”

打蛇打七寸,一聽宣王誇她的閨女,喬氏眼睛一亮,尾巴都翹起來了。她面上樂得不行,恍然大悟——原來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。

那還猶豫什麽?喬氏忙點頭道:“那就多謝王爺了。”

陸琉道:“夫人不必客氣。”他待喬氏如敬重的長輩,之後命陸何將馬車駕進來。

鎮國公府的朱輪華蓋車停到禦花園外邊的空曠地兒,陸琉目送二人上馬車。江妙上車時,才轉過頭沖著他笑了笑,仿佛是滿意他的舉止,然後低頭進去,歡歡喜喜坐到自家娘親的身旁。

這廂,衛寶鈴走在青石鋪就的小道上,正向蘇氏委屈的抱怨著今日之事,待聽到馬車輪子的軲轆轆聲兒,才忍不住擡頭看了看,登時眼睛瞇了瞇。

邊上的丫鬟琵琶瞧了瞧,說道:“好像……是鎮國公府的馬車。”

鎮國公府。

衛寶鈴氣得有些眼紅。她每回出宮,都要走到宮門口才能上馬車,憑什麽鎮國公府的馬車能駕到禦花園外邊來?可衛寶鈴也清楚,若非背後有人撐腰,宮裏的侍衛是絕對不會放鎮國公府的馬車進來的。

蘇氏也是明白人,想著今兒自家閨女的莽撞舉止,提醒道:“你瞧見了,日後若是見著這位江小姑娘,你就稍微客氣些。”

馬車上,喬氏素手一擡,撩起馬車簾子,瞧著不遠處的小徑上走著的,都是今兒一道來的賓客。而這會兒她同閨女卻舒舒服服坐在了馬車上。

喬氏年輕時候有些虛榮心,不過都是在情理之中的,如今這般的特殊優待,於她而言還是極受用的。她俏臉染笑,心情登時好了不少,一探頭,瞧見那高大的男子還如同松竹一般立在原地,芝蘭玉樹,玉人一般,遂側頭同自家閨女嘆道:“娘果真沒看錯這孩子。這宣王可真不錯。”

如此身份,還能對她這等婦人敬重有加,忒難得了。

江妙曉得今兒陸琉的殷勤算是值了,待瞧著自家娘親一副誇陸琉天上有地下無的架勢,心下忍不住想問一句:這麽好的孩子,給你做女婿好不好??

☆、第 8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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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鎮國公府的時候,已是亥時三刻了。江正懋和三兄弟皆在前廳等著,待瞧見喬氏和江妙進來,才紛紛起身迎了上去。江正懋見妻子眉梢含笑,便知妻子今兒心情不錯,遂隨意問了些關於今日喜宴之時。喬氏說了一通,而後才將方才出宮時宣王的事兒也順道提了提,“……國公爺可是沒瞧見,宣王這教養實在是好的沒話說。”

說到這個,喬氏就不得不想起陸琉的身世了。能走到今兒這般程度,這孩子也不容易,怪讓人心疼的。

江承諺是最見不得自家娘親誇外男的,目下一聽,忙斂眉道:“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。娘,這宣王的名聲不怎麽樣,咱們還是防著點兒比較好。”

江妙正捧著菊瓣翡翠茶盅,低頭喝著熱茶,待聽到自家三哥對陸琉的評價,便微蹙黛眉,一臉擔憂的看向喬氏的臉。

見喬氏柳眉一蹙,瞪了江承諺一眼,說道: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我看你呀,平日裏的書都是白念了。”喬氏是最見不得別人同她唱反調的,更何況此刻她剛在興頭上。又道,“咱們鎮國公府雖然是大戶人家,可你瞧瞧人家是什麽身份……你倒是說說看,人家圖咱們什麽?”

依著喬氏的意思來看,人家宣王不過是舉手之勞,半點不圖他們什麽。可他們倒好,背後竟這般詆毀人家。

江承諺被說得夠嗆,思來想去,的確說不出什麽事兒來。若說是奔著他爹爹去的,人家也不需要。細細想來,他們家還真沒人家要圖的東西。

可江承諺卻覺得古怪,執著的嘟囔道:“反正我還是覺得挺可疑的。”

喬氏覺得自家兒子簡直是一根筋,傻乎乎的不曉得分辨是非,都快要娶妻生子的人了,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。這麽一來,喬氏又想到了之前溫潤沈穩的宣王,人家也沒比她這仨兒子大上幾歲啊,怎麽人和人就差這麽多呢?當娘親的最喜歡拿自家孩子同別人家的比較,從小到大,說起這三兄弟,沒人不稱讚的,三兒子優秀,喬氏也是面上有光。如今比不過,還是頭一回。

喬氏忿忿道:“白眼狼,半點都不曉得知恩圖報。”說著看向自家閨女,道,“妙妙,你說說看。”

江妙本就心虛得不得了,目下被自家娘親點名,忽然一怔。她想了想,才道:“娘,宣王只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罷了。不過——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,人家總是客客氣氣的待咱們,咱們自然得記在心裏。”

喬氏登時露出笑容,看向眼前不說話的三個兒子,嘆氣道:“瞧瞧,你們仨,還沒妙妙懂事。”

江妙捧著茶盞笑了笑,猶豫道:“娘,大哥馬上要成親了,這段日子我同長公主交好,要不咱們也請長公主來吃喜酒吧。”

喬氏一聽,覺得在理,道:“的確該如此。我明兒就想法子把喜帖送進宮去,至於來不來,那也不是咱們能做主的……”仿佛想到了什麽,喬氏笑吟吟道,“既然請了長公主,那幹脆也送張帖子到宣王府去。不過宣王公務繁忙,也不曉得會不會出席。”說到最後,喬氏有些喃喃的自言自語著。

江妙彎了彎唇,眼兒晶亮。

她若是直接說請陸琉,自然不大好,可只要提到長公主,她娘親念著長公主和陸琉的交情,自然會想到請陸琉了。平日興許不會這麽做,可今兒人家幫了她們,而且她娘親這般教訓她三哥,定然會越發覺得陸琉好,請陸琉便是順水推舟的事兒。

江妙覺得,自己這點小聰明花在算計家人這事兒上,才是真正的白眼狼啊。

喬氏雖然有心,卻還得過問江正懋,這才轉過頭看著自家夫君,道:“國公爺,你看……這合適嗎?”喬氏雖然得寵,可這種事情上,還是極給這一家之主面子的。

江正懋哪裏看不出來,妻子對宣王的印象很好。他心裏雖然不舒坦,可他從來都是順著妻子的意思的,忙點頭道:“不過送個喜帖罷了,又不是只有咱們府上辦喜事才請過。”

江正懋知道,這望城有頭有臉的勳貴世家辦喜事兒,甭管是不是沾親帶故的,都會想法子送喜帖到宣王府。送喜帖總歸不是樁壞事兒。若是宣王能賞臉出席,自是最好不過了,若是不能,這禮數上,他們也是不缺的。

江正懋的意思,喬氏也是明白的。請宣王的人家不止他們一家,可宣王何時出席過這等喜宴?雖說今晚人家客客氣氣的,卻也不會客氣到撥冗來宣王府吃喜酒。明知道人家是不會來的,可喬氏見自家夫君點了頭,仍舊說道:“那明兒妾身派人送去,來不來也沒事兒。”

江正懋點頭道:“就按夫人的意思辦。”

江妙“咕咚咕咚”將滿滿當當的一杯茶給喝完了,因茶水有些燙,使得江妙的臉頰紅撲撲的,仿佛染了胭脂般。她心下松了一口氣,只盼著到時候陸琉能好生表現表現。眼下她娘親對他的印象已經很好了。可她娘親是個看人只看臉的,陸琉模樣生得好,自然有優勢,她爹爹和三個哥哥這邊兒,可是有些難了。

雖說她已經打算嫁給他了,可還是想讓家裏人都接受他。

在宮裏應酬了一日,喬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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